由神秘商人、北京政泉控股有限公司(下称“政泉控股”)实际控制人郭文贵牵头的“盘古会”,一度聚集了诸多高官巨贾,借由这些大佬的帮助,郭文贵多次得以扫清政商宿敌,拓张财富版图。不过,后来也正是因为郭文贵的牵扯,“帮助”过他的大佬或入狱或接受调查。而河北省政法委书记张越成为了新近落马的那个。
2016年4月16日18时,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公布,河北省政法委书记张越因涉嫌严重违法违纪,正接受组织调查。
据媒体报道,张越被调查,或与其利用权力帮助郭文贵清扫宿敌、北京中垠投资有限公司(下称“中垠投资”)原实际控制人曲龙有密切关联。
多位知情人士向《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透露,曲龙作为郭文贵曾经的“第一马仔”,因实名举报郭文贵侵吞国有资产,而被张越“干预”,通过河北政法系统有关单位以“职务侵占”罪对曲定刑。
判决书显示,曲龙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五年,并没收个人全部财产。此外,天津华泰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华泰控股”)73.2%股权以及北京和达创新科技有限公司(下称“和达创新”)全部股权以及四套房产价值1164万元被判予郭文贵旗下的政泉置业有限公司(下称“政泉置业”)。
然而,和曲龙类似,张越也曾是郭文贵的马仔之一。知情人士向记者透露,除曲龙案件外,在收购民族证券以及其他商业纠纷中,张越曾多次帮助郭文贵摆平“障碍”。目前坊间对于张越是所谓“盘古会”成员的说法比较多,而张越在曲龙案中的表现似乎就是一个缩影。作为所谓“盘古会”的一员,张越在郭文贵的面前甚至就像一个随从。
助郭文贵抓捕曲龙
2011年3月31日,在北京东四环某酒店内,张越的手下、郭文贵的保镖以及国家安全部原副部长马建下属等一行十几人,将曲龙所乘车辆围堵,并暴力砸车,以“非法持有枪支”罪名将其异地抓捕到河北承德公安局。
曲龙被抓捕,距离郭文贵收购北京首都机场股份持有的民族证券股权仅一天之隔。当年4月1日,郭文贵顺利办理了民族证券控股权的受让手续。
多位了解曲龙案的知情人士向《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透露,郭文贵为防止曲龙这一知晓内情的人对其收购民族证券构成威胁或导致功亏一篑,才指使张越、马建等派人抓捕曲龙。
有接近曲龙的人士向《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透露,曲龙与2005年就与郭文贵相识,最初为合作伙伴,曲龙曾帮助郭文贵的盘古大观在湖南融资达一亿元。但后因郭文贵失信而至曲龙因该笔债务被捕,这是双方交恶的起点。
融资事件得以解决后,2008年,曲龙曾受郭文贵口头所托,在郭文贵的主要资产政泉置业担任执行董事,帮其打理公司。但由于在2008年郭文贵收购天津华泰73.2%股权以及和达创新股份归属问题上两人利益产生严重分歧,关系正式破裂。
记者获得的材料显示,2011年3月中旬,正值郭文贵收购民族证券即将成功之时,曲龙以实名向国家安全部纪委以及中纪委相关部门举报郭文贵侵占国有资产。材料中有这样的描述:郭文贵第一时间得知此事,并对曲龙进行恐吓称:“你敢告我,找死,倒数时日吧。”
而这之后不久,就发生了前述张越手下带头参与的暴力抓捕曲龙的事件。
据接近曲龙的人士以及一直实名举报郭文贵的商人谢建升所述,曲龙被承德公安局已刑拘在承德某看守所期间,曾被多次被带离看守所,进行非正常审讯。对于这一状况,曲龙同监室的人曾对此出具了证言。
“他们告知我民族证券涉及河北重大利益,上头交办,省政法委书记亲自盯办,要求我对民族证券的事闭嘴,并将华泰公司无偿转给郭文贵,否则就致我于死地。”《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从接近曲龙人士处获得的其本人口述材料中找到这样的表述:张越高度“重视”抓捕曲龙,并对抓捕过程做出直接指示。
全程干预曲龙案
接近曲龙人士向《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透露,张越授意承德市公安局,在没有案件管辖权的前提下,就以“非法持有枪支”将曲龙逮捕,但最后并未提供相关任何犯罪证据。
其他知情人士也向记者表示,张越、马建等人随后协调郭文贵及其律师,以北京政泉置业股东是承德人为由,用相关经济罪名向有权审批部门申请案件管辖权,随后管辖权被授予承德公安局。承德公安局再以“职务侵占”的罪名对曲龙进行调查,最终在张越等人指示下,以“张书记指示”、“国家安全部要案”等为理由,干涉承德、围场检法部门。最后,承德围场县人民法院采信了承德公安局相关民警提供的侦查证据,对曲龙先进行定罪,后开庭审判。
熟悉曲龙案件人士称,在曲龙被捕后,承德公安局相关人员曾与围场县法院一起,以追脏为由,多次将曲龙家人以及中垠投资相关人员带至承德关押恐吓,要求放弃购买中垠投资股权的股东优先受让权。最终,郭文贵还以900万元的底价将曲龙及他人名下的两亿多资产占为已有。此外,郭文贵在收购中垠投资及其12家下属企业后,曾借助承德警方力量,将这部分公司员工解散。
谢建升向记者提供的其调查情况以及接近曲龙的人士陈述均显示,实际上,在曲龙案一审期间,承德市公安局相关人员曾到围场县“做工作”,直接干预案件审理。记者从相关材料中了解到一个细节,在案件一审的第一天,因程序违法,曲龙代理律师曾当场提出质疑,承德市中级人民法院当天的审判曾休庭半日。
谢建升还透露,张越对曲龙案件的干预不止在河北本地。2014年8月,曲龙曾被河南焦作公安带走至焦作协助调查谢建升和郭文贵之间的相关案件。但张越为保护郭文贵以及自身利益,曾派遣手下多次前往焦作阻挠办案,叫嚣“涉及郭文贵的案件都不能碰”、“曲龙涉及国家安全,必须带回河北”等。随后当年9月,张越两度派人前往焦作“抢人”,最终在没有正规手续的情况下深夜将曲龙带回河北邯郸监狱。
《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获得的曲龙案件一审判决书显示,2012年4月18日,围场县法院最终以被告人曲龙犯职务侵占为由,判处曲龙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并没收个人全部财产。此外,将天津华泰73.2%股权以及和达创新股份全部股权、以及四套房产价值1164万元判予了郭文贵旗下的北京政泉置业。
一审判决后,曲龙家人及其代理律师随即提出上诉。但承德中院宣布“维持原判”。
《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获得的一份日期标注为“2012年5月24日”的曲龙案件终审裁定书显示,承德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曲龙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利用其在北京政泉置业任执行董事的便利条件,将本人以及郭汉桥代持政泉置业持有的股权,通过伪造签名、制造虚假股权转让协议、变更公司名称和地址等手段据为己有,拒不归还,并将政泉置业的四套房产利用职权,据为己有,这一行为侵害了公司的财产所有权,符合刑法关于职务侵占罪的规定。
承德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定曲龙侵占的财产合计人民币约8.55亿元,数额巨大。公诉机关对被告人曲龙的指控事情则清楚,证据充分,指控罪名成立。而对于曲龙及其律师提出的侦查机关违法行使侦查权、部分证据去的程序不合法、政泉置业不能作为受害主体等辩护意见则以意见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完全不予采信,维持原判。
有曲龙案知情人士向记者透露,在二审期间,张越曾直接打电话给时任承德中院相关领导,要求对曲龙处以“最高量刑”。
后来,曲龙一方不服再次上诉至河北省高院,但案件一直未被受理。曲龙被判刑后,曾有段时间被临时押送到承德市上板城监狱,后又辗转至承德市第五监狱。
知情人士透露,从被抓捕到判刑,曲龙曾多次被转狱,甚至曾被秘密收监。“一开始投牢在承德,后被押到保定,从焦作抢走后带往邯郸,最后关在张家口监狱,曲龙父母都不能探监。”谢建升向记者提供的材料则称,张越对参与曲龙案件的相关人员给予了相关升职加薪等承诺。在案件结束后,这些承诺或多或少得到兑现,有人甚至因此立功受奖。
郭文贵的“随从”
知情人士向记者透露,在曲龙案之前,在前往河北任政法委书记之前张越就与郭文贵相识,并为之所用。
早年,张越经人介绍与郭文贵相识,后又经郭文贵结交权贵,也顺势加入了郭所建立的“盘古会”。除了帮助郭文贵在曲龙案件中侵吞财产,掩盖事实而协助郭文贵导演丑剧外,在郭文贵收购民族证券的过程中也是得力马仔之一。
本报获得的相关举报材料显示,2009年至2011年,政泉置业得以低价收购首都机场、石家庄商业银行所持有的民族证券的股权,这其中就有张越的“功劳”。正是在张越的干预下,协调河北银监局将石家庄商业银行持有的6.81%民族证券股权以协议形式底价转入郭文贵手中。
有媒体公开报道,张越河北在任期间,曾直接下令拨款于河北省石家庄市西二环建造豪华游泳馆。不仅如此,张越因结交权贵而自视甚高,脾气暴躁,工作中也常爆粗口。
但河北“政法王”在郭文贵的“盘古会”以及郭文贵面前却是另一幅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