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美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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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陋的美国人”一词常被用来指责出国旅行的美国游客，尤其是他们高门大嗓、傲慢无礼、自我中心的种种行为，不过有时也被用来批评美国驻外的大公司大企业的不良行径。美国人的这个诨号最初出自作家威廉雷得尔 （William Lederer） 和尤金英格兰（ Eugene Burdick） 发表于1958年的同名作品。1963年这本书又被拍成电影，由马龙白兰度（Marlon Brando）主演：对，就是那个《欲望号街车》里的野兽派和《教父》中大佬的扮演者。《丑陋的美国人》虽是小说，却促使当时的美国总统艾森豪维尔 （Dwight Eisenhower）重新审视美国在国外的援助项目，并进行一系列改革，所以也算是“改变美国历史”的一本著作。

当然，美国人对本国同胞在国外种种粗鲁不文、惹人讨厌的行为的批判，其实由来已久。著名作家马克吐温早在十九世纪就在作品中塑造过类似的人形象。现在说起这个题目，因为最近看到一本措辞更加激烈的书：《我们为什么这么烂？》（Why Do we Suck？）。作者丹尼斯里瑞（Denis Colin Leary, 1957－) 是一位美国演员、喜剧家、作家和导演，曾多次获得“艾米奖”（ Emmy）和“金球奖”（Golden Globe）。 这本书在2008年出版时，曾在《纽约时报》的畅销书栏目中名列第九。

里瑞在书的封面上自称“丹尼斯里瑞博士”。因为他曾经获得母校爱默生大学（Emerson College） 授予的“荣誉博士”称号。不过，更重要的是，他要通过这种“虚张声势”的行为来讽刺社会上那些欺世盗名的所谓“医生”和“导师”。在某次喜剧表演中，他就声称自己将以“丹尼斯里瑞医生”——英文中博士和医生都是Doctor，一语双关——的身份写一本 “自助”励志的书，题目就叫《闭上你的嘴！》，让那些求助的人停止抱怨，学学“求人不如求己”。同样，《我们为什么这么烂？》的副标题也极尽讽刺之能事:“让你为保持肥胖、吵闹、懒惰和愚蠢沾沾自喜的指南”。 (A Feel Good Guide to Staying Fat, Loud, Lazy and Stupid)，

可以想见，在书中，里瑞充分发挥喜剧手法，讽刺、夸张、戏仿无所不为。他对社会各色现象和人群的攻击，可以说是一视同仁，不留情面。他既批判当时的总统小布什、著名的影星、畅销书作家等知名人物，也抨击普通民众。比方说，他讽刺那些强调维护子女自尊心的父母，甚至说他们是出于为孩子的懒惰和自己的失职找借口的动机才发明“多动症”、“自闭症”之类的名目，因此引起舆论哗然，最后不得不出面道歉。 里瑞对美国某些人推卸责任、怨天尤人但就是不愿自我批评的讽刺不无道理。 不过，他对于男女传统分工——男主外，女主内——的固执，对女权主义者的攻击，也暴露了他自己的狭隘成见，估计是要被现代美国女性骂为“沙猪”的。

里瑞在书中的笑话其实算不得幽默深刻，有些可以说是流于粗俗幼稚。这样一本艺术上并不高明、内容上也对读者多有冒犯的书却能出版，而且在美国竟然畅销，除了因为里瑞名号响亮以外，恐怕还在于大众普遍比较勇于自我反省，也较为容忍批判的声音。也不是没有人抗议里瑞在作品中的某些“异端邪说”，不过并没有造成作者身败名裂、身陷囹圄。正如柏杨所说，美国人写《丑陋的美国人》被邀请去国会讲话，日本人写《丑陋的日本人》被禁止出版，他写《丑陋的中国人》就要大家为他“送牢饭”了。